法布爾昆蟲記(經典版)-全集10冊,共32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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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藝術和科學技術在其內在的精神上從來不是截然分開的。

  法布爾的自然科學著作《昆蟲記》同時具有文學作品的性質。它給我們的啟示是:文學和科學之間有沒有一個不可逾越的界限。

  在我們受到西方帝國主義的炮擊而認識到西方科學技術的“厲害”時,我們幾乎是一次性地將文學藝術同科學技術分別開來。在那時,我們并不認為我們的文化中也有科學技術,也有“物質文明”,但我們有倫理道德,有詩歌繪畫,有“精神文明”。而西方“長”的是科學技術,是“物質文明”。這兩個東西好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F當代的教育和現當代社會的分工把我們這種觀念更形強化起來,凝固起來,在我們的意識之中永遠存在著科學技術同文學藝術之間的一道鴻溝。

  實際上,我們中國古代文化中并不是沒有科學技術發展的基礎,除了那些零散專門的科學技術著作之外,我們中國古代詩人也有許多細致的自然觀察,但被我們尊為圣賢的古代思想家關心的更是治國之術,關心的更是以尊君孝父為核心的倫理道德,為此目的他們在人與禽之間、人與物之間劃了一道明確的界限,使我們詩人的自然觀察僅僅停留在直觀的印象之上,并無意地不斷完善對自然世界的認識,所有的自然觀察只是淺嘗輒止,上升不到更高的理性認識的層次。

  這種傾向對我們文學藝術的發展也不是沒有影響的,現在我們已經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壓抑了科學技術發展的那些觀念同時也壓抑著我們文學藝術發展的東西。

  與此同時,西方文學藝術的發展在多大程度上仰賴文學藝術自身,又在多大程度上仰賴西方科學技術的發展,我們也是無法明確劃分的。沒有對人、對人類社會、對人心理的、思想的、情感情緒的科學的了解,能有西方近現代小說、戲劇的持續發展和繁榮嗎?

  總之,文學藝術和科學技術在其內在的精神上從來不是截然分開的。但是,我們在接受西方文化的影響時形成了彼此嚴重對立的感覺。

  而法布爾的《昆蟲記》則是一個特例,幾乎只有它才兼具了嚴格的自然性質和文學藝術性質這兩重特征。它是一個特例,但這個特例卻可以把現代科學和現代文學的聯系異常鮮明地表現出來。

  法布爾的《昆蟲記》作為一部杰出的藝術散文,它的藝術性與作為一部杰出的自然科學著作的科學性實際上是同生共存、融為一體的。

  它的科學性表現為對昆蟲生活方式、本能習性的幾乎是超細致的觀察,而這種超細致的精確觀察在藝術上的表現就是它的超細致精確的藝術描寫,這是任何一個專門的藝術家也無法達到的。細致而又精確就是一種美,就是一種理趣,因為只有較之前人更細致的觀察和了解,才能發現常人所無法發現的東西,才能夠出人意表,給讀者一種驚異,一種感動。在這里,法布爾對于昆蟲世界的描寫有巴爾扎克對于法國社會的描寫那種超細致性和超精確性,科學的細致性和精確性在他們這里都同時構成了藝術上的美感。真與美在這樣一個境界中是統一的。

  科學原本是由已知求未知的過程,它不是靜態的,而是動態的。在法布爾的《昆蟲記》中,這種科學求知的動態過程同時也表現為藝術散文的情節因素,它隨著一個自然科學家的研究過程而逶迤伸展,隨著真實的研究過程而或滯或流,或緩或急。這就有了情節,有了情節的美感??茖W家領著我們從昆蟲世界的外層空間逐漸深入到它的內部空間之中去,這里有許多我們常人所未曾看到過的情境,未曾發現過的過程。它藝術上的新鮮感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它科學上的發現不是直接告訴我們的。我們同科學家一起經歷了這個過程,一起體驗了發現的樂趣。

  在中國現代,有“科學”和“文藝”之分;在中國古代,有“理趣”和“情趣”之分。而在法布爾的《昆蟲記》中,“科學”也是“文藝”,“文藝”也是“科學”;“理趣”也是“情趣”,“情趣”也是“理趣”,二者達到了完美的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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